最美是故乡的山峦与松柏林

作者丨蔡伟斌

认识故乡前方那连绵起伏的山峦，是先从认识山峦的松柏林开始的。

那山峦被松柏的翠绿所覆盖，常年长青。松柏挺拔的脊梁与巍然的姿态，刻画出山恋的脉络与走势。远远望去，如一道绿色屏风隔断了对面的村落与海涛。兀突而出的石头藏匿于松柏的裙衣下，斑驳陆离的表面记录着雨水冲刷的痕迹。松柏树下山涧隐藏着千沟万壑，涓涓细流，潺潺而下。树影婆娑，松柏粗壮的树干直长，结着晶透的球状果子，分泌一层层的油脂，凝聚成块状，一阵阵的松子香味随风飘扬。精灵的蝴蝶扑打多彩的翅膀，穿梭在树荫里；麻雀跃跳于枝头，啁啾而语，打破了山峦的沉寂。松柏的针叶也有凋落的时候，微风拂过，稀落于地面，成了村里人争抢用来当作烧火做饭的燃料。

在我还末入学之前，我经常跟母亲去山里扒松柏的针叶与枯萎的山草。大约吃过早饭后，母亲会约上三五位邻居，她们肩上挑着竹筐与竹扒，还有带上一瓶开水与一些午餐点心，沿着白头沟，穿过几处田野，就到山脚下，进入松柏林。我紧跟在母亲身后。此时，松柏林寂俱无声，置身于茫茫的众林里，让人感觉到有点恐怖与凉意。母亲和邻居们各自朝着一个方向扒地上密匝的落叶，那沙沙作响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荡。慢慢，彼此之间距离愈来愈远，都不见其身影，只有微弱的扒落叶声音才让彼此感到方对方的方位。我感到好像置身于一个黑洞中，偶尔抬头可以看到山鹰掠过头顶的倩影。母亲十分怕我走散，时不时回头循望我，我冲她扮个鬼脸，母亲才放心继续扒落叶。

一些石缝间隙或沟壑旁长着不知名的野花。她们像被人抛弃的孩子，苦涩的绽放着。我却是尽情的釆撷，把野花捧在胸口，深情吸闻几口淡淡的花香，心胸顿觉开阔怡情片片。或把野花的花瓣撕散，一片片散在沟壑里清澈的水面上，看着它们随着水流缓缓飘移而去。

到了响午，母亲已把竹筐装满了松柏的落叶与果子。她满头大汗，坐在一棵松柏树的阴凉下，我依在她旁边。她打开简陋的饭盒，把一大半分给我。我们吃着饭，静静倾听那松柏在微风中发出的声音，那是松柏跳动的脉搏。直到下午，邻居们都扒满落叶，大家会聚一起，挑着沿甸甸的竹筐，哼着小曲回家。

到松柏林里扒草，还可以发现山上的许多惊喜。

山里的野果便是大自然赠馈给我们的惊喜。于一些岩石块间，常常长着一掬掬惹人注目的油甘，它们挂于翠绿的枝头，青碧中透着亮光，纤细的叶片被压弯了腰。我发现后，喜出望外，那劲头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立即摘下一颗往嘴里塞。野油甘滋生于野外天地间，凝聚了日月精华，虽略显瘦弱，但是其味却很清甘，嚼碎后，一股如山泉般甘甜的余味袭击着我的味蕾神经，久久回荡。随后，我将摘完枝头上所有的油甘，脱下上衣，将上衣包住油甘缚住。回家路上，一起与邻居们分享那山油甘的清甜。

在三四月里，山里还长着另一种野果，叫茅梅，故乡称叫＂刺波藤＂。它长于一些灌木众中或坟墓旁，叶子偏小，藤蔓带刺，果粒深红艳丽，味道酸甜。由于大多长在坟墓旁，母亲对此有禁讳，不让我随便吃。她时常骗我，说那果子是蛇吃过的，有毒不能吃的。我生怕蛇，但半信半疑，有时会趁着母亲没发现，偷偷摘来吃，也没见我中毒。母亲那出于安全护我而设置的谎言不攻自破。

山里松柏林是鸟儿栖息好地方。它们筑巢于树顶，衍养了一代又一代。一般在挨得近，不被发现的两棵松柏树顶间可以发一团用草藤扎结而成的鸟窝。鸟窝牢不可摧，经常可以找到青黛色的鸟蛋。山里除了鸟窝，还有蜂巢。在一些松柏树树干上悬挂着蜂巢，成群结队的蜜蜂围绕着它转，发出嗡嗡的声音。蜂巢外表溢着晶状金黄的蜂王浆胶，有时粘乎乎的蜂液往下树下滴。我曾发现乡里人头用纱布包住，身上披着厚衣，在蜂巢底下的地面上燃起柴火，浓黑的烟雾滚滚往上直冒，蜂巢里的蜜蜂经不住烟雾的袭击，纷纷往外飞。不到半刻，蜜蜂消失不见了。接下来，他们用一支竹杆揭断蜂巢，把蜂巢用刀砍成几段，装进袋里，大摇大摆地下山。那可真极其珍贵的野蜂蜜，营养价值高。

沿着山脉向上，穿梭在松柏林间，攀过一些石头，就可以到达山顶。山顶处有一平坦的地方，矗立着一块如笔尾的石块。从山顶俯视，就可以看见远处如蛇般的乡间小道与家乡的全貌。山风徐徐吹来，右边是湛蓝的大海。此时此景，很容易让人的心扉打开，张开双臂高呼，感叹家乡的山水风光如此旖旎，让人流连忘返。

家乡前面的山峦与那终年常青的松柏林好像是一座宝藏，里面除了久赏不厌的风景，还有源源不尽的自然赠予我们的天然资源。

故乡的山峦没有名山大川的令人叹誉的自然奇观，更没有文人墨客在此留下的壮美的诗篇与历史的足迹，但是这没有阻隔我对它的喜爱与感情。它永恒地定格在我的人生童年记忆中，让我无数次在梦里追寻。年华易逝，山峦不变，驻守于家乡山水伴你成长而平凡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正如家乡的人们说的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如是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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