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有的貌似云淡风轻的情怀,都是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的。

小梅做的蓝花,我用的琴都是物质的东西。

这些物像带给我们一些脱离物像本身的形而上的感受。

我们不可能脱离物像达到一个冥想的境界。

我希望古琴能够融入现代的生活。

——覃朗

覃朗和小梅的朋友们,蓝花叙事在云會古琴的一场叙话

古琴是覃朗与自己相处的方式,而蓝花是小梅与世界叙话的媒介,两者都古老而神秘。简单的琴音与蜡染蓝花图形背后有着很多很复杂的故事和文化,都待一一探究。

云會古琴馆

7月22日,炎炎夏日中贪凉的夜晚,蓝花叙事公益文化品牌去到了雲會古琴馆,琴与花合办了一场“左琴右书”的无“聊”活动,以覃郎和小梅的朋友们为题,邀请了她们各自的朋友,在同一个空间里,即兴聊聊。小梅带上了她的书、几件蓝花老物件及青黛丝艺术衍生品,在琴馆和大家说着一些她和蓝花的,或者蓝花自己的故事。

中国人可能天生的就带有祖先的古老记忆,对古琴的,对图腾的,以至于覃朗一听古琴就钟了情,小梅恒久的爱上了蓝花,朋友们安静而专注于古琴音,着迷的听蓝花的故事,一切自然而然。

将古琴和蓝花放在现代的环境中,让它们成为一种必不可少的生活方式,就会有人需要它、传承它,比如覃朗,比如小梅。安静的夜,大家倾听小梅摆蓝花故事,即兴提问,文化互动和交流在小院之外流动起来。

小梅在整理蓝花物件

小梅:最近我发现一些新的体系,让我们开始重新审视我以前的口述史体系了。以前的体系比较单一,我们是去村寨里找苗族妇女,她们讲图形的故事,我们记录。后面我发现光是她们所讲不足以支撑这个文化体系得解读。

在中国有个著名的作家叫阿城先生,他出了一本书叫《洛书河图:文明的造型探源》,从上古文明的体系来讲贵州少数民族的文化符型里保留了很多上古文明的东西,他和原初的文明起源和文化原型有很大的关系。这些符型在西部苗族里面保存的非常多,最近我收藏了大量西部苗族的蜡染被带,发现很多古老的文化符型,也就是起源于原始天象、天极崇拜的东西。

织金蜡染老图,背带

鸟图形是最古老的符型,两个大眼睛的纹路,都是鸟图形的变体,大多是饕餮纹。商周时期青铜器上就有这种图形,在夏商周时期只能用于祭祀用的方鼎上,任何其他容器上都不能使用,现在这个图形大量的在蜡染体系里面存在。青铜器上的饕餮在周以后就不存在了,后来有学者追踪饕餮纹的传承,在周以后就难寻一个系统的传承习题,也就是在秦汉大一统以后,这些体系就慢慢被黄河文明所取代,慢慢就消失在主流文化的视野。

鸟图腾其实是上古文明非常重要的体系。中国有个考古学家叫张光直,他是哈佛大学人类学系原系主任。他提出神话、美术和仪式的体系,是说最古老的皇帝大概都是巫师,只有最有权的这些人能够用这套符号来祭天,做重要的祭祀活动。这个发现很厉害,但可惜后面很少有学者沿用起来这个体系。这几年,阿城先生重新诠释了这套体系,从贵州彝族、苗族、瑶族古书、刺绣和蜡染上保存的文化元型和原型来解读贵州少数民族文化符型里保存有中国上古文明时期古国文明起源的东西,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也就是说,我们一直认为是民间文化的贵州刺绣、蜡染等东西,从源头开始就是国家一级的文明遗产,这对于贵州文化的从边地走向中心提供了一个重要佐证。

所有的族群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在再造自己的文化,文化解释文本就会有很多不同的说法。现在,蓝花叙事文化项目在努力在做这个体系的基础性研究,搞清楚文化的价值,传播文化的价值,建构地方性文化认同,大量运用到现代文化创意产业中来,建构内生性文化传承和发展模式逐步将它传承下来。

苗族的符型分老花和新花,老花是永远不能变的。苗族认为去世以后不穿老花的衣服就不能去到祖先在的地方,如果换了符号型,祖先就认不出他们,他们去世以后去无法回到祖先生活的地方,所以强烈的祖先崇拜和文化认同让他们固执地保存这套体系,从自我认同到社区文化认同,都是绝对不能变的。老花的衣服要穿到仪式场合,比如婚礼、葬礼上去,祖先会来看到他们认识他们,他们去世以后才能去到祖先在的地方。

我们的朋友们都来听故事

覃朗:等于是固定的场合固定使用?

小梅:老的仪式性的图型,用于婚丧嫁娶等重要的仪式,这是不能变的,苗族这么多年固执的保持这个体系,实际上就是他们强烈的祖先崇拜和仪式信仰体系支持的文化性自然传承。

覃朗:就是他们不把图形单纯的看成一个图案?

小梅:他们的图案是沟通天地的,是一种神器,相当于就是沟通神灵世界的一个媒介,就是起这么个作用。

小梅:也就是说他的图形从很古老很古老的时候传下来,就一直没有变过。

小梅:阿城老师就是说这是从上古文明,超过五千年的时间流传下来的原型,是最早的图形里出来的东西,而不是随便乱画的。亚鲁王体系有一个传说,就是人去世以后,歌师要来唱歌,把亚鲁王所有的历史唱完,要唱三天三夜,然后唱这个人和所有亲戚的关系,和家族的关系,每个人都要唱到,最后才有一匹马来帮助托魂。如果人死于非命,或者不是自然死亡,必须砍一匹马,这个马才能托魂,还要宰杀鸡、猪等等,还要带着一些粮食上路,马才能托魂到祖先的地方去。他们祖先生活的地方是一个水草丰满的世界,有很多鱼、米,沿着海岸边有一棵树,顺着那棵树爬到月亮上去,最后才回到祖奶奶生活的地方。

蓝花物语

覃朗:少数民族村寨有很多手艺人,整个年轻的这一代还在相信这些?

小梅:年轻人相信,即使不相信他也不敢违背这个东西,这是他们核心的一个信仰,如果不穿这套衣服,他的灵魂就不能回去。所以即使出门打工的人,回去也要买一件这种衣服穿上,去到仪式现场,只有这样祖先才会看得到,认得他们,他们最后才能去到该去的地方。

活动参与者:照这些图形是上古文明流传下来的说法,那苗族就是从中原地区迁来的?

小梅:贵州其实是从狩猎时代进入农业时期最早的人类起源的高地,在北方还是一片冰河的时候,贵州就已经有人居住了。苗族大概在五千年左右从黄河一带迁到贵州居住的。

活动参与者:还有一种说法苗族是我们本地的人,不是外来的。

小梅:苗族在这个地方的居住已经超过几千年了,你不能说他是本地的还是哪里的,已经说不清楚了。华夏文明最早在中原一带,后来皇帝和蚩尤打仗,战败后经过三次大迁徙,苗族开始是在中原,现在中原一带考古的陶器、青铜器上的一些图形都和苗族在刺绣、蜡染等保存的图形几乎是一样的。

蓝花与上古文明的对话即将开始

活动参与者:所以苗族和上古文明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很封闭所以保存的很完整。

小梅:现在中国所有的研究体系都说它是民间文化,从现在的体系来说,它最早是古老方国的东西。实际上苗族是从中原过来的,它的图形代表的是最早古国的起源,而不是一个民间的边缘的文化体系,是一个在中国文明起源里重要的文化体系。

从中国文明的合法性来说,最早的体系是用来祭天,只有皇帝才拥有祭天的资格。周以来饕餮纹就消失了,其实就是汉文明占据主体以后,也就是说最早的文明体系就被慢慢的取代了。但是现在很多图形都不完整,都找不到了。

《洛书河图:文明的造型探源》里面有一个系统的解读,他是从考古学、民族学,甚至美术史的一个非常跨界的,多学科的体系来讲的,但其实只讲了一个非常小的引子。最早的图形和仪式有关,作为仪式的一个媒介。人类文明最早的认知不是文字,而是通过图形认知世界,包括甲骨文都是从一个图形体系出来的文字体系。

小台图语:雲會古琴小梅聊无聊远古之形,文秀晴朗梅花三弄瑟瑟透音。

活动参与者:苗族的新花和老花可以在一样物体上并存,还是只能有一种?

小梅:要分开,新花体系是日常生活用的,正规的仪式必须使用老花。现在我所有的叙事体系都要转变,从民间的田野工作到文献的整理。

活动参与组合:我看有很多像贝壳一样的图形,这些图形是怎么来的?

小梅:他们的图形是绝对不会变的,图形之间可以有不同的组合,但是单个的图形是一定有讲究的。

活动参与者:上面的花都是对称的,是不是有什么意义?

小梅:这是它的一种美术体系,它有一个方位。这些青黛丝是我们小台设计的,找民间艺人手绘,古法蓝靛染,通过画、染、卷边等手作流程,二十多天才能出一张庆典丝。这种现代的运用,只要图形不变,它的文化体系就会保存下来。它的载体可能会不一样。在这么多年的文化流年里,图形的载体已经发生很多变化,有的画在棺材上,有的画在年画上等等。在空间的转化里面保存了文化体系,这就需要有持续的劳作和日常生活仪式体系行为,才能不断的保存这个文化体系。

我们现在在做蜡染符型的大量运用,做了大量的传播、讲解工作,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它的价值,认同它的文化体系。民间讲述的的体系现在书里面已经有了很多,古老文化的体系我们在找。可能明年我们就能做一个口述史和文献双重论证的东西出来,那会很有意思。

覃朗的古琴日课,寻找与自己的合一

关于“左琴右书”

覃朗:今天的这个活动其实很随意,但也可以理解为我对古琴的一种看法,我一直认为它是我的生活方式。

古琴和健身、打羽毛球,甚至是和打麻将没有什么区别,当然在雅俗之分上有高下,但在生活方式,生活内容上是一样的。

而这种生活方式一定不会脱离我们现在的时代,我不可能跑到深山老林,过那种所谓返璞归真的生活,我觉得这对于现代人来讲是很不自然的事情。

这是一个物质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带入古琴的精神,这并不矛盾。

古代习琴的人都是文人,士大夫的阶层,他们的物质生活是普通人不能比的,他们也没有将精神和物质彻底的分离开。

这个去年和小梅聊十日对谈的时候聊到这个问题,就是我们到底能不能够脱离物质,有一种纯精神的享受,灵魂和身体到底能不能分离,我认为是不能的。

我们所有的貌似云淡风轻的情怀,都是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的,只是说这种物质应该把它归咎到哪一个层面。比如说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好,你说这是物质还是精神呢?

小梅做的蓝花,我用的琴都是物质的东西,但是这些物像带给我们一些脱离物像本身的形而上的感受,这种感受是很珍贵的,这种感受也是需要学习的。

我们不可能脱离物像达到一个冥想的境界。

所以我把古琴放在现代的环境里,我希望古琴能够融入现代的生活。这也是我们现在很幸福的一件事,就是可以多样性的选择,古代人是不可能的,没有生在那个阶层,可能都不会看到什么是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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