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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苏芳

“世界上最快活的,就是再没有比能够自由地享受广阔的视野更快活的生灵了。”当达摩达拉的牧群需要新的、更广阔的牧场时,他如是说。

行走,在路上,这是生命的存在。

与娟芳各自高速驱车两个小时会合,再载着她驶了两个小时回环婉曲的山路,对于我这个常常迷路的人来说,这样的旅程,不啻于一场别样的壮举。

只是一个电话的邀约,便如此放心把行程规划交给我这个毫无方向感的人,这样的相伴,从年少读书起,多年来,一直有她。旅途,要领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适意,首要的是有一个对的人。有时候,兴之所至,竟忘了要去哪里,她可以和你流连于路边一株开花的树、一条幽静的小溪,或在崖壁石罅中看到瘦削的水线也惊叹为飞湍瀑流的神奇,或在郁郁葱茏的草地上为找到几片四叶草而雀跃,在心灵探险的途程上有相同频率的赞叹感念,彼此就不是独行踽踽了。

要去往哪里,她不问,我也无从知晓,只知道还要越过湘江源的高山之上。

白云缭绕的深山,像一个位置隐秘的文化和历史的窖藏,承载着人们逃离和回归的梦想。深山总是寄予世人神性的暗示,一片叶落便是四季流转的返影,一声鸟啼便是空山潮汐般的回响。诗人们窥透了深山的心曲,与自然的脉搏一齐起伏震颤,于是五柳先生在“悠然见南山”时,杜甫在见到“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时,李白在觉得“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时,辛弃疾在想到“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时,那望向山的眼眸里,盛满了灵魂深处旷世的依恋。

“‘白云深处有人家’,是‘白云深处’,还是‘白云生处’呢?”娟芳笑着问。

白云是深山不老的注解,走过深山的人,在不断的位置转移与欣赏中,便懂得了白云有着随时生长的生命。于山脚眺望的人,大抵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遥想,这“不知”的诗句问而不答,缭绕出一串串探寻不尽的想象。行至山中,所见皆是“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立于山巅,望幽壑潜谷,雾霭萦绕,此时,一个“生”字,倒凸显了山腰里白云袅袅升起的情趣,正如“推敲”的典故,取舍只凭诗人心意了。白云之于深山,如亭之于湖泊,亦如目之于人,白云是深山的眉眼。倘若要勾勒一幅高旷辽远、幽深清寂的图画,只需着上云朵这唯一的简笔和白描,甚至不沾些许淡墨,深山便如一位绝世美人,立刻有了顾盼的眼眸,有了羞赧的轻纱,有了飘渺的裙裾,有了蓄藏无尽的神韵。

在湘江源的山脚下,我们走上了一条更陡峭的沙砾路。仄促的山崖上,车轮在沙砾上越过,沉吟着不屈而轻越的呐喊。在苍翠的群山之巅,望更高更远的天际,望青黛如碧的山峦,此刻,我们来到了宇宙中那令人神往的地方。人们习惯于想象在宇宙的某个更遥远的角落,存在着一些神秘而罕见的瑰奇,那儿远离金翠耀目、罗绮飘香的喧嚣和扰攘,那儿没有绣户珠帘、茶坊酒肆的庸常与无常。

“这条路上某一段岩层里可是有散落的天然水晶带的。”在山脚接应我们的虎兄郑重的说。虎兄是个在出世与入世间游刃有余的人,作为一个戒毒所的警官,他声名远播,首创音乐疗法,用箫声来拯救和洗涤那些沉沦的灵魂。闲暇时分,他会带上妻儿,约三五好友,来到深山,与清泉明月作伴。我们把车停在路旁,踏上这片驿动的沙石。水晶,砂砾,残落的贝壳化石,这些来自远古的讯息,在诉说着一个上亿年前与海水轻轻相拥的酣梦。这一片群山,是否曾经披覆着来自远古海洋深处的铠甲,是否抚摸到巨浪退隐的泪痕,它们是怎样任凭滔天的巨浪恒久不息,也浇不灭这蓄势崛起为山巅的心性,又是怎样在千万年的孤独中积淀一跃而起的力量,在碰撞的疼痛与崩塌的绝望中依然选择崛起……脚下,散落在沙砾里的水晶静静的沉睡着,群山无言。

在这个美丽的上午,我们走进了湘江源的血脉里。幽静的山谷,山涧清泉,如鸣环珮,彩蝶纷飞,松涛隐隐。那追随着峭壁断崖一路伴我的湖泊终于在我面前了。

这一片湖泊,一定是亿万年前大海撤退的时候,留下来等我的眼泪。那是怎样平息了前世今生所有执念的宁静啊,在这儿,我明白了“波平如镜”的由来!湖面倒映着绿树蓝天,没有一丝的涟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聚,停止,天与云与山与水,任何的动荡都在这里被温柔的抚平并和缓下来。这是怎样深秘的静默啊,她引诱你到想象的穷边涯际,却终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怅惘。我久久凝望着这一湾湖水,想要寻找它生命的脉动,这样美丽而纯净的湖水,一定有着不断涌动的泉源,泛起的一圈圈涟漪,是湖的呼吸和脉搏。湖泊静静的睡着,我期待她从温柔的呼唤里醒来,从花开的悸动里醒来,从啼转的鸟语里醒来,从松涛的洪钟里醒来,流动着,变幻着,呈给我自然的节奏、旋律、画面、故事,或轻盈或沉重,自由而有规矩,奔放而有节制,感性而又内在……可是,湖面平静如镜,太阳轻盈得连呼吸也了无痕迹,幻化成云浮游在它的上空,温柔的倒映在她的胸怀里。

山里的人家,一例会养着一只大黄狗,黄狗见了人,只是亲昵地蹭到身旁打招呼。守着这一片广袤的山谷,山川,草地,都是自由奔跑的乐园,就算来了几个陌生人,对于狗来说,也不会感到入侵般的警觉和诧异。于是想起来时的情景,狭窄的山路上,我们的车把迎面过来的满载竹子的车滑蹭了,司机的手划开了一道血口子。正想要道歉,谈谈如何赔偿,但受伤的司机一句话也没说,开车就走了。也许在这个山民的心里,本就未曾有过算计,没有要人赔偿的念头。

见到了这儿的主人,一个清瘦的守望电站的人。听说有客人到来,主人去山上湖边转悠了一个上午,鳜鱼,竹鼠,鼠猪,腊肉,腊山鸡,鲜竹笋,竹筒饭,柴火烤的土鸡……菜肴就齐了。

主人的妻轻快地奔忙在厨房里,这是一个外乡女人,当年,第一次走进山里,身旁的男人对她说:“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能给你的,只有这整个的群山,满山的花是你的,满眼的湖是你的,这一片天与地,都是你的……”

女人留在了这个山谷,和男人一起守着这个电站。十年,女人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那是男人唯一一次说过的情话,可是,这一片天地却记住了,每到春天,漫山的杜鹃花开,白云飘游在湖水里,整个湖面像天水碧的丝帛,月亮拂过竹林,拂过女人的纱窗,女人便想起男人说过的话来。

犹记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有一种无言,是爱到深处,才会觅到心灵的邮票、灵魂的归宿……

临走时,那静默沉睡的湖泊,在霞光中醒来,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湖水微笑着送我,我不是归人,我是过客,终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山里,山外,白云依旧,一路相随。

(作者单位:永州市宁远县第一中学)

[责编:杨兴东]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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