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精致生活战国秦汉时期的化妆品
漆奁乃战国秦汉墓葬中常见出土漆器之一,主要承担着盛妆器之功能。漆奁起源于战国中晚期的楚国,流行于汉代,汉以后日渐式微。从楚国的单层扁圆外形,发展到汉代最为常见的穹隆顶多子奁,这种形制的演变,除了漆器制胎技术提高的原因之外,也与从战国到汉代人们越来越重视梳妆,所用的化妆品、化妆工具有逐渐增多的趋势有关。 由于古代男女都蓄长发,故铜镜、梳、篦这类工具皆为男女通用,也是漆奁中最常见之物。从考古资料来看,战国时期的一些楚国男子就有化妆面部的习惯,而女子相对男性来说更加热衷于自身仪容的修饰,女子增艳的主要手段就是脸部化妆与头部梳妆。秦汉时期天下统一,社会秩序安定,经济富庶,为人们的爱美之心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客观环境和物质条件。 西汉彩绘云气纹双层九子漆奁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 面部化妆品秦汉女性面部化妆包括粉妆、点唇、傅脂等。面部妆饰大多由上流社会倡导,而很快在民间广泛流行,正如汉代长安流行的一句谚语中所言“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综合古代面妆美容的细节流程,笔者将秦汉时期的面妆美容用品细化为基本护肤、粉妆、点唇、胭脂、眉饰等几个方面,并在分类中侧重于有考古资料印证的化妆用品。 基础护肤 秦汉时期,养生之术兴起,汉代成书的《神农本草经》记载有美容作用的中药30余种,如柏子仁久服令人悦泽美色等,并首次出现了面妆美容用品的正式名称,如白芷具有“长肌肤,润泽颜色,可做面脂”等。西汉人在化妆之前,如同现代女性一样,也使用基础护肤品,这种护肤品当时称为“脂”。刘熙《释名·释首饰》云:“脂,砥也,著面柔滑如砥石也。”《史记·货殖列传》中有“贩脂,辱处也,而雍伯千金”的记载,当时有人靠卖脂而发家致富,可见脂社会消费量比较大。 粉妆 古人用粉来妆饰面部由来已久,但确切始于何时,历来说法不一。《中华古今注》云:“自三代以铅为粉”,元代伊世珍《琅嬛记》引《采兰杂志》:“黄帝炼成金丹,炼余之药,汞红于赤霞,铅白于素雪。宫人以汞点唇则唇朱,以铅傅面则面白,洗之,不复落矣。”高承《事物纪原》云:“周文王时,女人始傅铅粉。”中国古人习于把事情的源头追溯到三代以前,然往往无所据。 战国时期,粉妆在一些地区的女子中己经比较普遍。《战国策·楚策三》中记载张仪谓楚王曰:“彼郑、周之女,粉白墨黑,立于衢闾,非知而见之者以为神。”《韩非子·显学》云:“以仁义教人,是以智与寿说也,有度之主弗受也。故善毛嫱、西施之美,无益吾面,用脂泽粉黛则倍其初。言先王之仁义,无益于治,明吾法度,必吾赏罚者亦国之脂泽粉黛也。”韩非子以“国之脂泽粉黛”来说明“法度”的重要性,这反映出战国晚期粉饰的普遍化和大众化。一些地区由于所产妆粉质地优良,因而成为进贡之物,常璩《华阳国志·巴志》云:“(巴郡江州县)县下有清水穴,巴人以此水为粉,则膏晖鲜芳,贡粉京师,因名粉水”。 考古资料表明楚人在日常生活中注重梳妆打扮。湖北包山二号楚墓出土的车马人物出行奁,内部就有搽粉饰,证明这名楚大夫生前可能常在面部施粉。楚人对发式和面颊的装饰极为讲究。人死之后,妆奁也会被主人带到另外一个世界继续使用。长沙楚墓突出地反映了这一风俗习惯,出土梳妆用品的墓葬达30多座,随葬漆奁的墓主男女均有。M、M、M、M、M等墓出土的漆奁内均有配套齐全的梳妆用品,如铜镜、木梳、木篦、假发等,M出土的漆奁,内部放有两个小粉盒,出土时内盛白粉,M则出土了铅质化妆品。河南洛阳烧沟14号汉墓出土了3公斤圆饼状的白色粉块,当为化妆用的白粉,同时出土的尚有木梳一把,可作旁证。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漆奁中既有梳篦、笄、铜镜等化妆用具,也有脂、粉、胭脂等化妆用品。汉时,人们以粉白、黛黑、朱唇为美。《淮南子》中有“漆不厌黑,粉不厌白”的记载。汉初丞相张苍甚至因肤白而免遭杀身之祸。《史记·张丞相列传》云:“苍坐法当斩,解衣伏质,身长大,肥白如瓠,时王陵见而怪其美士,乃言沛公,赦勿斩。”从先秦到汉代,妇女就开始研磨米粉敷面。《说文解字·米部》:“ 粉,傅面者也。”东汉时,粉分为多种,《释名·释首饰》云:“粉,分也,研米使分散也。胡粉。胡,糊也,脂合以涂面也。赪粉。赪,赤也,染粉使赤,以著颊上也。”汉代服饰衣领宽大,暴露颈部和手部的面积较大,为了使露在外面的肤色保持协调,不仅在面部傅粉,亦在胸部、颈部和手臂等部位施粉,史载广川王刘去幸姬陶望卿当着画工的面裸身傅粉,贵族女性化妆用粉量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湖北包山二号楚墓出土的车马人物出行奁 除女子施粉外,男子也有面部施粉的现象。《史记云:“非独女以色媚,而士宦亦有之。”《汉书·佞幸传》云:“孝惠时,郎侍中皆冠鵔鸃、贝带、傅脂粉。”《后汉书·李固传》云:“顺帝时诸所除官,多不以次,及(李)固在事,奏免百余人。此等既怨,又希望(梁)冀旨,遂共作飞章虚诬固罪曰:‘……大行在殡,路人掩涕,固独胡粉饰貌,搔头弄姿,槃旋偃仰,从容冶步,曾无惨怛伤悴之心。’”从这些诬蔑之词可看出当时男子确有傅粉之习尚。汉代墓主身份比较高的墓葬中出土的漆奁,内部的子奁中常盛放白粉、朱砂等化妆品,如满城刘胜墓、马王堆三号墓等等。虽然汉时男子傅粉属实,但或列入佞幸一类,或冠以诬蔑之词,说明男子敷粉大多流行于仕宦阉党之内,是一种病态的行为,为史家所诟病。 胭脂、点唇 除了面部施白粉之外,古人还利用红色染料在脸颊上涂抹,以期获得红润的健康气色。汉代诗歌中描写了少女脸上施过红妆后的动人姿色,“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人们使用的面部红色染料最早的可能是天然朱砂,又名丹砂,化学成分为天然硫化汞。《释名·释首饰》云:“唇脂,以丹作之,象唇赤也”。毕沅曰:“唐人谓之口脂。”《说文解字》丹部说:“丹,巴越之赤石也。”段玉裁注:“巴郡南越皆出丹沙。”四川广汉三星堆文化遗址出土的青铜头像和人面像中,脸部和唇部涂朱所用的就是朱砂。连云港海州霍贺墓出土的漆奁,内部的一个小圆盒中装有红色胭脂,经鉴定为硫化汞,说明汉代妇女化妆用的胭脂有一部分是用朱砂配制而成的。 西汉除了朱砂配制的胭脂外,还有一种胭脂是用红花(又名红蓝花)汁合米粉制成,亦称“燕支、燕脂”。红蓝花是武帝开通西域后才传入中原的。不管是用朱砂还是用红蓝花制成的胭脂,为了方便携带都制成块状。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双层九子奁内就有一个内盛胭脂的子奁。东汉前期的广州汉墓中也发现了装于漆奁内的胭脂和粉块,这件漆奁内有两个半月形子奁,其中一个内盛一块白粉,另一个尚存少许胭脂。块状的胭脂在使用前常在小型容器内用棒、匕等加水调合后再使用。安徽巢湖放王岗一号墓,一件漆奁内的角质匕就是调脂用具。满城汉墓窦绾墓中出土的错金朱雀衔环杯,器中尚存朱色痕迹,应为调脂的容器。唇部化妆又称为“点唇”,唇妆起于何时,从文献上目前还很难断定。楚人宋玉在《神女赋》中云:“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观。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有学者认为诗文中之“若”为比喻,即将双唇比作丹,而非在双唇上涂丹,只是借此比喻妇女的天然姿色而已,据此认为在汉代以前点唇习俗并未产生,只是为今后唇部化妆的产生提供了审美上的依据。 汉代点唇的式样更加丰富起来,其样式可以从出土陶俑、帛画上得到证明,像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点唇彩绘女侍乐俑。徐州后楼山西汉墓出土的10件女俑皆模制,立姿,唇涂朱。连云港市唐庄高高顶汉墓出土的抄手女侍俑高54厘米,长袍,广袖,唇施彩绘。 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点唇彩绘女侍乐俑 汉代唇脂并非如现在常见的管状口红,当时为了使红色染料能更好地吸附在嘴唇上,常常加入动物油脂,因而汉代唇脂为粘稠的糊状,故而不能直接和其他梳妆用具放在一起,而是盛放于特定的小型器皿中,用时蘸取少许以妆唇。大致从先秦至汉唐以前,口脂多以圆形小盒贮存。唇脂在汉代考古发掘中常有实物发现,如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的简二二六,其上书有文字“小付篓三,盛节、脂、粉”,所出土双层九子奁内的一个圆子奁内便有唇脂的痕迹。唐人段成式撰《酉阳杂俎》云:“腊日,赐北门学士口脂、蜡脂,盛以碧镂牙筩”。 眉妆 秦汉时期,眉妆颇受人们的重视。史载:“妇女之眉最善蛊人。故从女、从眉曰媚”。眉和目是人类面部最生动、最能表情达意、充满个性的部位,许多成语如“明眸善睐”、“眉目传情”、“暗送秋波”等,无不是对眉目最生动的描写。 先秦时期流行蛾眉,这种眉毛的形状像蚕蛾。《诗经·卫风·硕人》中描写卫庄公夫人庄姜的美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汉时女子的眉型已有多种,主要为蛾眉、长眉、八字眉、广眉、惊翠眉、愁眉、远山眉等。关于眉妆的文献记载就更多了。《汉书·扬雄传》载其所作《反离骚》云:“知众嫭之嫉妒兮,何必飏累之蛾眉?”、“玉女无所眺其清卢兮,虙妃曾不得施其蛾眉”。《西京杂记》云:“司马相如妻文君眉色如望远山,时人效画远山眉。”《后汉书·五行志一》:“桓帝元嘉中,京都妇女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所谓愁眉者,细而曲折。啼妆 者,薄拭目下,若啼处”。 汉时女性画眉的步骤比较复杂。画眉所需的主要工具有镊子、刮刀、丝线、黛砚、砚杵、眉笔、黛等。一般的步骤是先除去部分眉毛,修饰眉形,然后把石黛或青黛等黛石在黛砚上磨好,再用眉笔蘸上研好的黛料描眉。 “黛”是一种青黑色颜料,主要为青石或螺黛。《楚辞·大招》中有“粉白黛黑,施芳泽只”,就是说先用白色的粉敷面,再用黑色的黛画眉毛。贾谊《新书·劝学》云:“尝试傅白黱黑,从容为说焉。”黱即黛的本字。《释名·释首饰》:“黛,代也,灭眉毛去之,以此画,代其处也。”即剃去不成形的眉毛。《通俗文》说:“染青石谓之点黛。” 汉代黛砚 由此看来,黛又是一种叫“青石”的矿物质。汉代除了石黛外,可能还有螺子黛。螺子黛汉魏时期已有之,明人田艺蘅《留青日札》和张萱《疑曜》都提到“汉给宫人螺子黛”,但不知所据。五代马缟《中华古今注》也只是说:“魏武帝诏宫人……作白妆青黛眉”,也没有说明用的黛石就是“螺 子黛”。 广西贵县罗泊湾一号汉墓出土一包已粉化的“黛黑”,为我们研究古人画眉材料提供了直接有力的证据。黛黑出土于殉葬坑的马蹄形梳篦盒内,放置在黛砚之上。除黛黑外,梳篦盒内还放置有木梳及木篦各一件。黛黑和梳妆用品放在一起,必属化妆品无疑。此黛黑为何种材料所制,简报中无相关化验报告。 化妆工具铜镜、镜架 据考古资料显示,目前发现最早的铜镜出土于金石并用时期的齐家文化,距约年,后历经商周、春秋战国、汉、唐以至明清,它伴随着人们的日常生活,直至近代被玻璃镜取代而退出历史舞台。我国铜镜的形制主要是圆形,有钮,可以穿系悬挂。铜镜背面的花纹和铭文,既是一种装饰,又是当时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社会生活和社会风尚的反映。古代铜镜以汉镜的出土数量最,汉乐府诗《羽林郎》中所歌“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裾”,反映出汉代有些女子随身带着铜镜。铜镜主要具有照面饰容、整理衣冠的作用,是梳妆必不可少的工具。精美的铜镜为古人所珍爱,由于铜镜表面容易氧化,人们常用丝织品把铜镜包裹起来,倒扣在漆奁内部。 汉代以前,铜镜需拿在手里使用。当梳理头发或面部化妆时,要使用铜镜十分不便。为了改善这种状况出现了专门支撑铜镜的镜架、镜台。上海博物馆馆藏之鎏金镜架是目前所见年代最早、最为精美的镜架实物。镜架通体鎏金,半圆形带槽镜托,两端各饰一个龙首,架下有中空的方形柱。插座作四蹼形,中间有凹弧的缺口。年马鞍山朱然墓出土漆盘上的梳妆图中,一位女子席地而坐,打开的妆奁旁正有一镜架。镜架的出现使梳妆时可以平视面部,无须低头揽容,使梳妆变得更加方便。镜架后来演变成镜台,其形象在唐代绘画、宋代壁画中多有出现。 年马鞍山朱然墓出土漆盘上的梳妆图中,左下角一位女子席地而坐,打开的妆奁旁正有一镜架 梳、篦、铜刷 古代男女都蓄长发,梳、篦是男女梳妆所必须的工具。梳、篦总称为“栉”,篦又作“比”。《释名·释首饰》曰:“梳,言其齿疏也,数言比。比于梳,其齿差数也。比,言细相比也”。它们都是整理头发和须髯的用具。战国秦汉时期出土的梳、篦几乎都是马蹄形的,汉代常见的马蹄形梳篦盒即是专门放置梳、篦的器具。铜刷多为烟斗状,头部有刷毛,主要用来清理梳、篦里的污垢。 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木篦、梳 汉代铜刷 镊子、刮刀、眉笔、黛板、砚杵 由于许多女性先天眉形不佳,所以画眉之前,首先要去掉部分眉毛,去眉的工具为镊子或刮刀。《释名·释首饰》:“镊,摄也,摄取发也。”广州玉子冈西汉墓中出土的铁镊、湖南长沙马王堆1号汉墓单层五子奁内的角镊、环首刀皆为拔眉工具。 女性在除去部分眉毛后,便用眉笔蘸取磨好的黛料来画眉。广州汉墓出土了一批眉笔,但由于年代久远,这些眉笔的笔锋大多己腐朽,眉笔的杆身一般都为铜质,也有一小部分是铁质,其形状与现今所用毛笔套相似,圆柱形,中空,笔毛套在筒内。有的还通体鎏金,有的笔端设计有龙头形精美图案,有的眉笔笔端有横穿孔,可以穿线带或缚结其他装饰物品。 黛砚亦称黛板、板砚,是研磨化妆颜料的器具。黛砚多为长方形薄砚,与书写所用的砚区别不大。黛砚在考古中常有发现,由于比较厚重,一般不放入奁内。从汉广陵地区的汉墓来看,出土时一般是放在奁的侧边,也有放在奁内的情况,如广陵王刘荆墓出土的双层方奁内,上层就放一个长条形子奁,内放黛板。砚杵则为黛砚的辅助工具,用于研磨黛黑。 马王堆一号汉墓单层五子奁内梳妆用品 (从左至右:镜搽、梳、篦、茀、镊、笄、角质刀) (文章来源:《文物世界》年第2期) 刘芳芳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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